编者按:本文的作者何迎春是成都杏林大药房的一位店员,他亲身经历了5月12日的大地震,并用手中的笔记录下了地震发生后的点点滴滴……
5月12日 地震突然来袭
14:00 地震啦
我所在的药店位于成都市市中心。这天,药店的生意像往常一样好。下午2点过,上下午班的营业员陆续来接班,药店一下子显得热闹起来。我正在为一位顾客包扎抓好的中药,并向他介绍吃药的注意事项。突然,我感觉脚下的地板晃动了下,最初我怀疑是错觉,同时心想是不是哪里塌方了。 紧接着,地板又晃动了一下,并且越来越厉害,猛然间我意识到——地震了!我赶紧扔下手里还在包扎的药,一边大喊一边跑出柜台:“地震了!地震了!大家快跑!”顾客们和我一样意识到了脚下的地板正剧烈地晃动着,听我这么一喊,大家不顾一切地向外面冲。
我们一口气冲过了马路中间的绿化带,跳了过去。抬头望去,我看到对面在建商场的塔吊正在不停地摇晃。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,我赶紧往药店前面的十字路口跑去。此时我才发现,道路两边店铺的人都在往外跑。地在不停地摇晃,大家要扶着路边的树木才能站稳。眼前的红绿灯像被一阵巨风吹着似的剧烈地晃动着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晃动的大地、大楼才渐渐安静下来。后来我听说这次晃动其实也就持续了一、两分钟,可是我却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刚刚站定,我就掏出手机想给家人打电话,可是怎么打也打不通。我周围的许多人也和我一样,每拨一个号码都是长长的忙音。我心里的担忧更加多了一分,也不知道家里人现在怎样了。
就在这个时候,我看到同事小田惊慌地从我面前跑过,我一把抓住她,叫她不要乱跑,和我一起呆在这个比较空旷的地方。她问我看见吕老师没有,我才回过神来。我回头看见吕老师还站在药店门口,还有好几个店员也守在门口。
我和小田跑过去,我对他们大声喊到:“赶快离开。小心前面的塔吊。”吕老师却对我说:“大家都跑了,这里的人参好几万元一根,混乱中,有人拿一根跑了怎么办?”收银员吴琴也说,她跑到门口就不敢跑了,怕有人去收银台拿钱。说话间我发现,店里居然还有顾客在低头选药,我连忙冲进去劝他们迅速离开。慌乱中,店长王丹一脸焦急地跑过来对我们说:“联系不上总部了。”经过一番短暂的商议之后,我们决定先关门,将顾客和店员撤到远处空旷地带。于是,小田和我去锁门,王店长就去清场。就在我们忙着锁门的时候,有两个女孩哭着跑过来,说是那边有个心脏病人晕倒了,要买药。于是,店长又飞快地跑进卖场拿了两盒药,并倒了杯水给她们。
打理完药店,我们随着人流向空旷的地方走去,我看到所有人都在打手机,我也连忙掏出手机试图再次联系家人。可是依旧打不通。有人说能发短信,我又给家里发去了一个报平安的短信,并告诉他们地震了,赶块去幼儿园接女儿,并躲到空旷的地方。过了好久,这个简短的短信才发出去。
此时,我和周围的人一样,不知所措,也不知道这地震从哪里传来的,更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更大的晃动。而因为一直没有收到家人的短信,我也越来越担心,这个时候正是我5岁的女儿在幼儿园午睡的时间,她在幼儿园是睡上铺的,我生怕她在晃动中从上铺摔下来,更担心她们幼儿园的房屋抗不抗震……一连串的问号填满了我的脑子。
15:00 徒步回家
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,还是没有收到家里人发来的消息,一种不祥的感觉一点点蔓延上心头。突然听到周围有人说都江堰那边房屋倒塌了,我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,因为我家在成都的西边,离都江堰很近。王店长得知这个情况后叫我赶紧回家看看。我赶紧走向天府广场乘车,天府广场上到处都是人,我还看见有许多单位安排自己的职工站在空地上。大家都很平静,没有惊慌、没有喊叫。等了很久车都没有来,就算有车,车上也已经挤得满满的,根本挤不上去。因为担心家里的情况,我决定徒步走回去。
一路上,街道两边有许多和我一样的人匆匆走着。车,行得很慢,人,也越来越多。好不容易我才走出三环路,身边不时有救护车呼啸而过,向西边疯狂地奔去。也有车从那边进城来。沿途我听到了很多关于地震的消息,一个大爷说:好像是汶川那边地震,那边是龙门山脉,断岩层,是地震多发地,成都只是被波及到,伤亡不大。听到这个消息,我更加担心,脚步也更加快了。
18:00 一家平安
走了快3个小时终于快到家了,万幸的是,我看到我所居住的小镇并没有发生房屋跨塌现象。我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。按正常来说,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,可是许多人却站在空地上,可以想象刚才这里也一样感受到了地震。我努力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亲人。当我走进所居住的小区时,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惊,许多人从家里拿出席子,铺在花园空地的绿化带上,还搭起了帐篷。我大声喊着女儿的名字,可是没有回应。我赶紧跑到自家楼下,边喊女儿的名字边开门上楼。刚爬到在楼梯口,我就看到自己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,从门缝里我看到了女儿的半张脸,不知道怎么的我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,我冲上去一把抱住她,却用略带责怪的口气对女儿说:“地震了,怎么还在家里。赶快到小区空地去。”
20:00 露宿
匆匆吃了晚饭,我就带着家里人到小区空地上找了一块安全的地方。在和周围邻居的交谈中,我才知道汶川县发生了大地震。
因为余震不断,我们准备今夜就在露天睡了。回家拿东西时,打开电视正看见温家宝总理站在一堆废墟上,拿着话筒鼓励在废墟里的人要挺住,这个镜头让我深深感动,没想到总理这么快就到了灾区的第一线。
5月13日 最漫长的一夜
04:00 守夜
凌晨4点,下起了大雨。因为担心女儿吃不消,我决定搬进家里。安顿好家人,我却不敢睡,也睡不着,因为我担心还会再有余震。于是我独自留在客厅守夜,我把一个透明的茶杯和矿泉水瓶放在桌上,观察余震。一旦有晃动就立刻叫家人往外跑。
电视里的灾情,不断地让我揪心,泪水在我眼眶里不停地转。天微亮时我在电脑前敲了一篇文章《地震突袭那时刻》放在自己的QQ空间。给那些发短信关心我的远方朋友们,让他们知道我的情况。
07;00 如常上班
好不容易熬过了漫长的一夜。
看我熬得双眼通红,爱人叫我今天别去上班了。我说公司没有通知停业,我还是要去。我吩咐他们白天在外玩,不要呆在家里。
进城的人很多,可是路上的车却很少。
回到市里,我才知道学校已经停课了,一些单位也放假了,店铺都关了门,路上行人很少。
虽然不知道药店是否开门,但我还是往药店走去。远远的,隔着一条街,我看到我们药店和旁边的一家药房正在开门营业。我立刻走了过去,店里已经有一些顾客在购药了。一些店员正在整理昨天因地震掉到地上的药品。我换了衣服马上加入了他们的队伍。
药店里冷冷清清的,店员们的话题自然也就围绕着“地震”开展。经过了解,我们药店没有大的损失,人员也没有受伤,大家相互鼓励和安慰着,并为灾区的群众默默地祝福着,冷清的药店一下子变得温馨起来。
11点时,有人从收音机里得知下午可能还会有余震。为了安全起见,药店决定下午放假。回到家时,我发现小区外的那个社区药店和诊所都还在营业,心里又涌起一阵感动。
5月14日 感动
今天早上,公共汽车依然像往日那么拥挤。在羊西线进城出城的车也和往日一样多。
很多商店依然没有开门,但是为了方便群众购买药品,有关部门要求全市药店必须正常营业。令人感到奇怪的是,今天买药的人特别多,多是买藿香正气水,VC银翘片,抗病毒颗粒等。这时药店里来了两位顾客,他们购买了很多药,都是整箱整箱买的,我觉得很奇怪就问:“先生,你们买这么多药干什么啊?”他们说:“买去捐给灾区。看了电视,很多人受伤了,让人心痛,灾区急需大量药品啊。我们尽我们的所能为灾区人减轻痛苦。”王丹店长听说他们是买去捐给灾区的,在自己的权限范围里给他们打了折扣。接着又有单位来购药,也是要捐去给灾区的。没有任何人组织,店里部分店员主动当起了搬运工,我也加入了其中,只希望灾区群众能收到我和药店同事们的心意,也希望哪些困在废墟里的人们能早日得到救助。
今天距离地震已经过去48个小时了,成都市区不时还有余震,我的心也久久不能平静,电视上一幕幕灾区的画面,令人心痛,一天天刷新的遇难人数更令人揪心,我在心里默默地为家乡人民祈祷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