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卫生资源原本有些紧缺的国家,离退休医生在我国可谓是笔宝贵的“财富”。据国家卫生部统计表明,2005年我国约有13.76万55岁以上的执业(助理)医师。这意味着,这10多万名医务人员将在未来几年中,逐渐离开现有工作岗位。退休后,他们有的打算在家安享晚年;有的则仍不服老,希望能发挥一下“余热”。
那么,如何正确引导,让离退休医生的余热最大限度地为国民健康服务,就成了关键。对此,政府发出了“离退休医生下社区”的号召。但记者在采访中不无遗憾地看到,个别离退休医生将目光盯准了“钱”,甚至做出了亏心事。
老专家还没退就被“盯”上了
调查中,记者发现,民营医院、体检中心和医药公司是一些老专家退休后的三大主要去向。有的专家甚至还没退休,就被这些医药机构“盯”上了,甚至不时有人来游说。
民营医院。近几年,民营医院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。如何提高知名度、权威性,是民营医院的头等大事。此时,老医生、老专家便成了炙手可热的“人才”,这些医院也纷纷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。据中国医师协会副会长邓开叔介绍,民营医院聘请的专家,以美容类和男性病类为最多。4月7日,记者来到北京某知名民营男科医院,当问到“医院专家都是从哪来的”时,一名护士表示,有一部分是从大医院退下来的,技术很不错。北京某三甲医院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泌尿外科主任告诉记者,这几年,已经有几家民营医院来找过他。“不是说请我吃饭,就是请我参加会议。每次都变着法地劝我以后退了休,到他们那儿去出诊,做顾问什么的。”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男科医生则告诉记者,他听说不少老专家进了民营医院要先被“洗脑”。“他们让你把以前的专业知识都‘忘掉’,然后熟记检查项目的价格,从高到低依次向患者推荐。”
之后,记者又登录了另一家男科医院网站。网站称:该医院聘请了国内知名的医学泰斗担任总顾问及首席专家,而这些专家均是大医院离退休医生。
这一现象显然不只发生在男科医院。《西部商报》曾报道过一位在太原某民营医院工作的退休专家的见闻:一位农民工的手指肌腱断裂,缝几针最多花200元;但医院却称患者手指的血管断了,需要做断指再植手术,手术费是3000元。结果,收了断指再植的费用,却按肌腱断裂处理伤口。这位专家不由感叹:“为了多收费,没病说有病,小病说大病,小手术说成大手术,不能做手术的也要做……太胡来了!”最终,这位“参与了不少骗子手术”的医生愤然离开了这家民营医院。
体检中心。“我们公司前两天体检,检查结果都是拿给体检中心的老大夫看。我问了问,原来这些老大夫都是从大医院退下来的,被体检中心聘了过去。”某公司白领老赵向记者透露,“我问他,这么大年纪怎么还出来干活儿,他说,想多赚点儿钱呗。”毫无疑问,体检后,如果能由有经验丰富的专家帮着分析检验结果并进行诊断,这种“一站式”服务更令消费者满意。
医药公司。在某医疗科技有限公司招聘广告上,记者看到了“诚招离退休医生”的字样,在要求一栏则注明“在三甲医院工作十年以上”。经记者调查,这家公司的主要业务是研制生产医疗器械、建立大众医学信息库、健康评估等。“像这类医药公司,多少都会招些离退休专家过去,这样有利于产品推广。”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医药公司经理告诉记者。
除上述几种途径,原先所在大医院的返聘、医疗护理、保健品公司也都是离退休专家“发挥余热”的方式。
社区医院为何难聘老专家
除上述途径外,政府也为退休老专家们提供了另一条发挥余热的途径――进社区医院。据了解,从2007年7月1日开始,北京市先后有614名退休专家在16个区县的100余家社区卫生机构正式上岗。据北京市卫生局副处级调研员吴永浩介绍,这些专家均曾在二级以上医疗卫生机构工作过,具有副高级以上职称。在社区,他们主要负责出诊、建立健康档案、健康管理等职责。“离退休医生有着丰富的技术、经验和服务理念。”邓开叔告诉记者,“目前我国很多社区卫生机构有好设施,却没有患者信任的好医生,而患者又是跟着医生走的。这就导致社区卫生机构不能发挥其应有作用。离退休专家下社区,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这一问题。”为此,各地政府纷纷解囊,为吸引离退休专家下社区投入了不少资金。但采访中,记者发现,一些专家似乎对退休后进社区医院并不“感冒”,有的人称自己还得再考虑一下,有的则笑着摇了摇头。据了解,北京社区卫生机构返聘的专家,按协议全勤工作者每月可得2500元。“这工资和我们没退的时候比,低得太多了,这种落差让人一下子很难接受。”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专家告诉记者。
“其实,退休医生到社区卫生机构发挥余热还是有好处的。社区医院工作强度更低,而且也没有来自私营医院老板的盈利压力。”邓开叔表示。因此,那些有能力、家离工作社区较近的离退休医生,可本着双方自愿原则,去社区卫生机构发挥余热。“当然,这还得经过一定培训,比如有些60岁以上的老大夫不太熟悉医保,有的大夫习惯了开各种检查,得帮他们适应社区医疗特点。”此外,北京市卫生局还希望建立市医学专家库,这样一有专家退休,卫生局就能提前知道,以尽早邀请。
北京协和医院泌尿外科主任医师李宏军则表示,合适的薪酬也是吸引离退休专家前往社区的重要因素。“我们还可以考虑建会诊中心,把不同科室的离退休专家集中在一起,为疑难病患者诊治,给专家们更合适的平台。”
发挥余热不能有失医德
老专家退休后能继续造福患者,诚然是老百姓感激并欢迎的。但各界人士都表示,专家发挥余热重要,但绝不能有失医德。
“在泌尿外科,离退休专家多半被民营医院挖去了。”李宏军惋惜地表示,“不排除有些民营医院做得不错,但也有做得比较过分的,夸大病情、过度治疗、做大型检查、用昂贵仪器,就看准了患者手里的钱,而离退休老专家就成了他们的‘工具’。”
专家退休后到了民营医院,主要有两个作用,一是帮助医院打品牌、做宣传,另一个就是出诊。“其实宣传是最主要的,医院对外一说某某权威专家在我们这儿出诊,就能吸引不少患者,也树立了医院品牌。”李宏军说,“这些专家出诊时,也会走向两个方向。一类专家仍然坚持原则,该怎么看病,就怎么看病。对这类专家,民营医院并不在乎他们出诊能帮医院赚多少钱,这种出诊更多是象征性的,主要看重的是他们的影响力。另一类专家则逐渐做起了亏心事,帮医院从患者手里赚钱。”
“之所以有这么多退休专家去民营医院,还是因为报酬高。”李宏军说,他现在在公立医院的月收入是5000多元,退休后到社区医院赚得可能更少,但民营医院给大牌专家半天的出诊费就能达1000―2000元。“专家积累了一辈子技术和经验,谁都希望自身价值能得到体现。所以,不少退休专家选择去民营医院。”但有人对此不太认同。一位网友称:“医生退休后,还是有基本生活保障的。再说,也不能赚昧良心的钱啊。”但李宏军表示,那些生活保障数量有限,毕竟医生也得养活一家人,自己退休时,孙子也该开始上学了,在经济压力面前,有些专家也迫于无奈。
为此,邓开叔呼吁,退休医生可以去民营医院行医,但绝不能有欺诈行为,还是应以“全心全意为老百姓健康服务”为宗旨。“此外,政府对民营医院的监管及行业协会的自律也很重要。”
外国医生退休后干什么
与中国相比,加拿大医生离退休后的生活则完全不同。加拿大医生分为家庭医生和社区医生,家庭医生不属于任何单位。作为自雇人士,他们可随意安排自己晚年的生活,退休年龄也根据具体情况自行决定。记者的牙医已经70岁左右了,仍在自己的诊所里工作,只是将原来的每周4次出诊减到2次,并将诊所与一个年轻医生共用。
社区医生薪水很高。即便退了休,也能拿到其工作期间5年薪水平均值的70%,保证衣食无忧。但也有一部分医生在私人医院或政府医院工作。由于政府在医生管理上有严格的法律法规,所以基本没什么人会干违法乱纪的事。
英国医生的工作时间在欧洲国家中算长的,每周约55小时。他们的一生可谓是在“用时间换金钱”,无暇照顾家人及发展个人爱好,只有在60岁退休后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。
早在2004年,英国家庭医生的平均年收入已突破10万英镑,退休医生的年薪也有三四万英镑。再加上大量存款、投资、保险及住房等财产,足以给自己的退休生活奠定丰厚的物质基础。英国医生协会有专门课程,指导医生从年轻时就提前规划退休生活。
由于没有后顾之忧,英国退休医生大都在家安享晚年,一些实在不甘寂寞的人就去当志愿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