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让更多地震重灾区的伤员得到及时有效救治,一批又一批伤员被转移到重庆、陕西、贵州等省市治疗。
最好的医生、最好的病房、最好的药品,接收伤员的地方无不倾注全力救治伤员、救治同胞,可是,巨大的灾难不仅让他们身体受到伤害,心灵更受到重创。就在专家们火速会商治疗方案,争分夺秒实施手术、挽救生命的同时,更多的志愿者、心理医生陪伴在伤员身边,听他们倾诉、给他们抚慰,打开那扇因恐惧而短暂封闭的心灵窗口。
少年英雄,你就放声哭吧
5月25日清晨,天还未亮,刚做完手术从ICU(重症监护病房)转入普通病房的乔康慢慢苏醒过来,麻醉药效过后,一阵直扎心窝的疼痛从左脚传向全身。“我的腿、我的脚啊!”这个14岁的少年绝望地哭泣着,此刻疼痛才让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,自己已经失去了右腿和左脚的四个脚趾。
这就是很多人已经熟悉的“英雄少年”小乔康,5月12日下午2时28分发生的汶川地震中,本可轻松逃生的他,却毅然转身奔向遥遥欲坠的教室,拉出了3名同学,自己却和第4名即将被救出的同学一道,被埋在学校的废墟中。被解放军战士救出后,乔康被转移到贵州省人民医院。
“你要坚强啊!你自己说的要坚强,要做一个男子汉,你怎么能失信呢?你的哭声让我好心痛。我心中的小男子汉,加油吧!努力吧!”这是张曼写给乔康的“小纸条”,她就住在隔壁病房,他们是同班同学。
张曼说,乔康一直是班里“阳光男孩”,喜欢唱歌,去年军训学了《团结就是力量》,这是他最喜欢的歌,总拉着同学放声大唱。
“请大家不要再打搅,就让他放声地哭吧,这是一个孩子的真实心灵,也是此刻最好的医治。”医院心理科医生向慧博士说,地震带给每个人的痛苦不会迅速消除,要使他们真正走出困境,需要全社会更多的关爱,恰当的关爱、长久的关爱。
心灵的伤口更难愈合
从69名伤员到达贵阳医学院附属医院的第一天,医院就对每位伤员和家属的心理健康情况进行调查。
贵医附院心理科主任王艺明说,收回的调查表呈现出令人忧虑的现状,虽然已被转移到安全、稳定的地方治疗,但地震的恐惧仍牢牢包围着他们每一个人,多数人都已出现严重的心理危机。有些人冷漠、麻木,有些人担忧、绝望。一些失去亲人、失去肢体的伤员甚至拒绝配合治疗。如果不医治好他们的心灵创伤,也无法更好地治疗身体创伤。
“比起还在灾区的伤员,这些已经转移到安全地带的伤员可能更加需要心理治疗。”贵州心理工作者协会常务副会长、64岁的心理援助志愿者姜万云说,“在灾区时,他们可能要面对不断的余震,以及比自己更悲惨的伤员,所以他们还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痛苦;但是一旦伤员转移到安全的环境,周围都是健康正常的人,他们有时间回想自己已经被毁的家园,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,这时候,痛苦和绝望的情绪才会浮现出来。”
不仅仅是伤员本人,就是来陪护的伤员亲属,也存在着种种需要心理救助的征兆。在解放军四十四医院,中医学院医学心理学专业的毕业生、心理援助志愿者唐雯给记者展示了她的心理访谈日志。
“63岁的鲁秀英老人至今没有老伴的消息。来贵阳陪护她的,是她的两个女儿。小女儿至今不能一个人呆在屋子里,否则会不可抑制地想自己的父亲,有自责情绪。这对母女在彼此面前会故意表现得非常坚强,但双方内心都已经非常脆弱。”
从接近到接纳,从接纳到信任
5月27日早上8时,解放军四十四医院骨科病房,来自四川地震重灾区什邡的伤员文传伟一直朝着病房门口张望。过一会儿医生就要给他实施手术了,而他在等待一名志愿者,等待大他9岁的那位善良姐姐。
从灾区辗转转移到贵阳救治,32岁的文传伟只身一人。刚转移到医院时,这位年轻人的脸上却只有沉默和忧郁。可是,陪伴他的心理援助志愿者熊莉悄悄打开了他暂时封闭的心灵。
“熊姐,你终于来了,今天我真的很开心。”看到熊莉走进病房,文传伟的脸上洋溢着笑容。在这位“贵阳亲人”的目送下,他被推进了手术室,手术很成功。
熊莉是一位援助心理志愿者,伤员转移到贵阳后,共青团贵阳市委组织了400余名心理咨询师、心理保健师和高校心理学专业的学生组成志愿者队伍,帮助更多灾区同胞走出心灵的恐惧是他们最大的心愿。
“从接触到接近、从接近到接纳、从接纳到信任。”姜万云说,麻木、冷漠和封闭是很多伤员最初的反应,但是,耐心地倾听、细心地抚慰,让很多人“僵硬的心”开始融化了。与身体的创伤相比,要治愈心灵的伤口需要更多的付出、更长的时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