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是:

  郑州第五人民医院护士 刘凌云

  5月14日,晴。

  到成都已是傍晚时分。看着路边一盏盏飞驰而过的灯火,想起越来越远的家、想起几天前才刚过10岁生日的女儿坤坤,想起早晨离家时跟孩子粗鲁道别,我鼻子有点酸。

  凌晨一点多了,不知道爸爸和坤坤都怎么样了。心里惦念着他们,又听服务员说今天夜里还有一次余震,吓得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。心里默念,坤坤,别生妈妈的气、妈妈想你……

  5月15日,晴渐多云。

  按指挥部的调遣,我们医疗队赶赴四川资阳救治从重灾区转运来的伤病员。在去往资阳的路上我才知道,比起好多队员的家庭情况,我家里的这点事真的不算什么。

  河南中医学院一附院的主任医师杨建军和高级护师暴银素,是医疗队里的一对夫妇。五年前“非典”时,暴大姐就是首批进入“隔离区”的护士。他们家中年近80的老人长年有病,已经几个月没空回家的夫妻俩正准备这个周末回家看老人。怕老人操心,到现在也没敢跟他们说来灾区了。为避免老人联系不上产生怀疑,夫妇俩把家里的电话设置成录音。“正忙着哩,一会再给您回过去。”就这样,手机一有信号,夫妇俩就要给老人“回”电话……

  在资阳,我被分到市医院手术室做手术护士,还是老本行。简阳市人民医院院子里搭满了急救帐篷,全是从绵竹、什邡等重灾区转运过来的重伤病员。

  这一刻能在灾区救人,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,这是医院对我的信任和一种荣誉,我觉得自己很幸运。

  5月16日,晴,有余震。

  2点多睡觉,7点起床吃早饭。早饭和家里差不多,就是咸菜有点辣。来四川这几天,肠胃不太舒服,有点闹肚子。

  地震瞬间被坍塌的房屋压在瓦砾中的张云秀,从绵阳灾区转运来的时候,双腿双脚多处骨折,搓裂伤并感染,脚趾缺血性坏死。家属至今也联系不上,如不及时处理将面临截肢。我心里很清楚,截肢对于一个靠体力吃饭的农民和她的家庭,将意味着什么。早一分钟成功的手术,可能挽救的不只是一条腿、一个人,我的坚持也许能帮她重建一个被灾难损毁的家庭。从这个意义上讲,张云秀首先是我的姐妹,其次才是我的病人。救灾手术没有家属的签字,我更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和疏忽。

  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,刚走出手术室就又接到了领队的新命令:“指挥部要求河南医疗队用最快的时间赶到汶川,但从成都通往汶川最近的东线公路抢通后又断了,现在只有走绕行900多公里的西线赶赴汶川。”50多辆急救车组成的救援车队绵延十几公里。尽管一路上除了加油几乎没有停车,赶到雅安时已是深夜。

  当地老百姓自发给我们送水、送西瓜,一群脚趾还露在鞋外的孩子也掂着暖瓶,穿梭在车队里跑前跑后送水。这感人的场景,让我忽然想起上午手术后的张云秀,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?

  约好今天晚上要给孩子通电话,可是在路上,手机信号时有时无,通话断断续续。一出雅安,手机信号干脆一点都没有了。平时随手一拨就通的电话,此刻也成了一种奢望。

  四周一片漆黑,颠簸起伏在山路上,险象丛生,我真有点害怕。不知道走到的这是什么地方,我头晕、耳膜胀痛、恶心,还有点胸闷。现在,是凌晨两点四十分。千里救灾路上,手机没信号也就罢了,可是身体的不舒服,连我想家的资格也剥夺了。

  5月17日,有明显余震。

  一夜似睡非睡,天亮时已到窗外满目环山的丹巴县城。

  余震、下雨、塌方、泥石流,整个抗震救灾唯一通往汶川的道路又断了。全国各地赶赴汶川的救援人员、物资、车辆都被困在这里。没有开水,没有板凳,四个人挤两张床,卫生间基本不能用。即便是这种条件的旅店也不是谁都能住上。

  姐妹们挤在一起,都是心事重重。郑州大学五附院的护士长王江波大姐今年53岁,已经是快退休的人了。1976年,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姐就曾代表河南参加过唐山大地震的医疗救援。这次离家前,对90多岁的公公和80多岁的父母只是轻描淡写地说,要出几天差,就出来了。

  手机没信号,家里所有的亲友、领导都联系不上,相互的担心和忧虑可想而知。想家,想孩子!大家的心情都一样。

  5月19日,有多次明显余震。

  过了马尔康就余震不断。通往汶川的一路上,走不多远就看到路边被飞石砸毁的一辆辆汽车。昨天总算到达此次重灾区理县,通往汶川的公路又被余震造成的山体塌方冲断了。

  我所在的郑州等4个医疗队留在理县开展救援,另两个分队待命等公路抢通后开赴汶川。反正都是救灾,只要能早点多救伤员,也算对得起这一路的颠簸。

  晚上8点多,听说手机有信号了。大家先是欢呼,紧接着拥抱在一起哭了。帐篷里,帐篷旁的河边,好多医疗队员边哭边说……

  “妈妈,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,这次英语考试我考了我们学校的第一名,你什么时候回来呀?”听到孩子的声音,我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。电话那头的坤坤可能感觉到我语塞背后的抽泣了,没说几句话孩子也哭了……

  这是进灾区以来,我最最开心的一次痛哭。

  5月20日,三次震感明显余震。

  在灾区我时常流泪。是难过还是感动,我说不清楚,都有但又都不是。

  昨天在理县人民医院刚认识的董永莉小妹妹,今年23岁,是理县米亚罗镇卫生院的医生。12日上午,已经三个多月没回家的董永莉轮休,本来打算回汶川看望父母。走到理县县城时忽遭地震。董永莉毫不犹豫地留在县医院展开医疗救援,每天都要在帐篷医院里忙碌十几个小时。

  昨天,中断信号已经8天的理县县城,手机第一次有了信号。尽管持续了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,但对于已经在理县临时帐篷医院里坚守了8天8夜的董永莉来说,盼了8天的这一刻,带来的却是一条让人撕心裂肺的短信:“这几天怎么也联系不到你,急死人了。你父母已经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,你快回来吧……”

  尽管第一个看到短信的护士长马莉藏起了手机,但忍不住的泪水还是从科室里传染到了一个个帐篷病区里。当从大家异常的关爱中已经察觉出异常的董永莉看到这个消息时,帐篷医院里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哭了……

  这一刻,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抚慰这个不幸的小妹妹。但我切身地感受到:面对这场灾难中遇难的乡亲们,我觉得我们活着的每一个人都是幸存者。

  想哭!但我不能!因为我还要坚守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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