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拎着一大塑料袋东西,径直走到一个帐篷门口,和几个女生说了几句话,然后放下东西。
女生带着哭腔连鞠3个躬,“谢谢叔叔”这四个字微弱得几乎听不见。
在位于绵阳市的长虹集团学院里,“四川省北川中学”的牌子钉在一栋教学楼的侧墙上。 它的对面是一片绿色的帐篷,帐篷里有地震中幸存的1000多名师生。
下午1时20分。绕着操场的跑道上拉着长长的绳子,绳子上晾着孩子们洗干净的衣服。偶尔有学生来回走动,但大都一言不发。
在一个斜坡的一片草地上有一个帐篷。帐篷外整齐地摆放着坦克、飞机、恐龙、鲜花、天使等各种小玩具。两个男生在下象棋,但焦灼对弈的十几分钟里,他们不说一句话。
华人心理分析联合会的两位心理援助志愿者静静地坐在一旁的树下,看着他们。其中的一位女志愿者情绪激动地对记者说:“求求你们,不要再打扰他们了。”
“你们以为是在关爱他们,”她带着哭腔怒声说,“实际上是在伤害他们。”
她不能忘,几个记者走后,一名接受采访的高二女生冲进帐篷号啕大哭,眼神里布满惊恐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色的星期一。
“这些心灵受伤的孩子经不起一遍又一遍的打扰。”她说,“很多人从孩子这里挖到想要的东西后满意地走了,可是孩子们呢?他们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被不停地揭开。这是最残忍,最不道德的。”
这个时候,一个女生悄悄地绕过帐篷凑到她跟前,看着她,却不说话。
“怎么不睡会儿觉呢?”她微笑着问。“不困。”女生轻声说。
后来知道,她是一名高二学生,父亲到现在没有任何音讯。舅舅家小她10天的表妹班上只有一个人从废墟中逃生,但不是表妹。她告诉心理医生,地震之后,老师马上组织逃出来的男生救援,很快操场边上摆满了同学的尸体,一阵死寂过后,家长的号啕和女生的尖叫乱成一片。她每天晚上都被梦中的尖叫声惊醒。
每次面对送东西来的“叔叔”和让她回忆的记者之后,她都会一个人躲到一边目光呆呆地坐着,却不哭不言。
“人们以为送来东西,面带同情地和孩子们说几句话就是关怀。”女心理医生说,“现在对他们来说,真正的关怀是让他们安静地告别伤痛。”
“有的网站还在搜集幸存学生的日记,他们知不知道这是很没有人性的……”她哽咽着,让记者坐下来静静地看,“看这些本该天真烂漫的孩子的脸,还没有洗去灾难的阴影。”
下午两点多,操场上有八九个男生在打篮球,但没有呐喊没有喊叫,只有“乓乓”的拍打篮球的声音。